第(1/3)页 奢华的新婚套房内,喜庆的装饰尚未撤去,空气中还残留着香槟和香水的甜腻气息。 林薇已经换下了沉重的婚纱,穿着一身昂贵的丝绸睡袍,但她脸上的表情却与这温馨的氛围格格不入。 她的目光死死锁在梳妆台上那个柳条编的婚书礼盒上。 做工无可挑剔,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,每一根柳条都仿佛诉说着匠心与祝福。这礼物本身,堪称艺术品。 但在林薇眼里,它一文不值。 她脑海里闪过婚礼上的场景: 她这边的亲友中那位母亲极力想讨好的收藏家王夫人,对柳青的礼物赞不绝口,甚至盖过了对她那些名牌礼物的评价。 陈琛那边的亲友中,他那帮同学都在夸柳青。 “看人家柳青,这才是真有心思、有底蕴的礼物” “比那些只会砸钱的强多了”。 “心思?底蕴?呵!” 林薇冷笑一声,胸腔被一股无名火填满。她感觉柳青送这个破玩意儿,根本就是在故意羞辱她,暗示她庸俗、没文化,不配用钱来衡量情谊。 这个前女友就是来示威的! 她猛地抓起那件柳编,触手是精心打磨后的光滑,但这触感只让她更觉厌恶。 她狠狠地将礼物摔在铺着地毯的地上! “啪!”一声不算清脆的闷响。看似不结实的东西居然没有变形。 林薇抬起脚,红色小皮靴带着十足的恨意,狠狠地踩了上去!一脚,两脚,三脚…… “让你显摆!让你装清高!谁稀罕你的破东西!” 她一边踩,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低低的咒骂,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。 很快,那件被很多宾客交口称赞的艺术品,变成了一堆散乱的柳条碎屑。 --- 深夜,酒店后勤通道的垃圾集中处。 一只保养得宜、戴着翡翠戒指的手,小心地拨开废弃的餐巾和果皮,将那个已经变形开裂的柳编婚书盒取了出来。 王夫人就着昏暗的灯光,仔细审视着手中的残件。 即使破损严重,那在月光下隐隐流动的丝纹、精巧绝伦的合欢结构,以及制作人刻意保留的柳树皮原始肌理,都让她这个见惯了奇珍异宝的老收藏家心动不已。 “暴殄天物啊……” 她轻声叹息,对身边的助理说, “快,去找个稳妥的盒子来。再立刻去查,做这个的柳青师傅,住在清河镇具体什么地方。” --- 雪越下越大了。柳青坐在堂屋炉边,心不在焉地拨着炭火。 爷爷已经睡下,她却毫无睡意。白天强撑的从容早已褪去,心里只剩下淡淡的涩然。那份礼物,终究是错付了。 突然,院外传来汽车引擎声,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。 这么晚了,会是谁?柳青疑惑地起身开门。 门外站着一位气质雍容的女士,约莫六十岁年纪,穿着墨绿色旗袍外套着厚大衣,发髻一丝不苟。 她身后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,司机模样的人恭敬地站在车旁。 “请问是柳青师傅吗?”女士开口,语气温和而尊重, “冒昧深夜打扰,我姓王,今天在陈先生的婚宴上,看到了您送的礼物。” 柳青的心一沉,是来兴师问罪的?因为那份“不吉利”的礼物? 王夫人似乎看出她的疑虑,从身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纸盒,小心地打开——正是那个被踩坏的婚书盒。 “我很抱歉看到它变成这样。”王夫人的语气充满真诚的惋惜, “我把它从……不该待的地方带了回来。柳师傅,这是我近十年来见过最精湛、最大胆的柳编作品。它不仅是一件工艺品,更是一件行为艺术。” 柳青愣住了,完全没料到是这样的开场。 “您……不觉得它晦气?” “晦气?”王夫人笑了,那是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, “生命的本质就是流逝与转化,敢于用最易逝的材料去承载最恒久的祝福,这份通透和勇气,才是真正的‘匠心’。我能进去说话吗?外面有些冷。” 柳青这才反应过来,连忙将人请进堂屋,添炭倒茶。 王夫人仔细环顾简朴的堂屋,目光在墙角那些半成品柳条和工具上停留片刻,愈发欣赏。 “柳师傅,我直说了吧。我想请您修复它。费用按您的要求支付。更重要的是,” 她看向柳青,目光灼灼,“我希望能与您和您的工坊建立长期合作。” 她递过一张素雅的名片——“璞玉非遗保护基金会”。 “我们基金会致力于寻找和支持真正有生命力的民间技艺。您的‘流光柳丝’,以及您对材料季节性的理解,价值远未被发掘。我们可以提供资金、学术支持,包括建立完整的数字档案,帮助您申请更高阶的非遗认证……” 柳青听着,感觉像在做梦。白天刚被践踏的心血,晚上却被如此郑重地珍视和认可。 这时,爷爷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。老人披着衣服走出来,看了眼王夫人,又看了看桌上破损的盒子。 “修不了。”爷爷突然开口,声音沙哑却清晰,“柳编的魂,一次成型。裂了,就是裂了。” 王夫人并未生气,反而恭敬地起身: “您就是柳明远老先生吧?久仰。您说得对,生命的裂纹无法完全弥合。但我希望的是,请柳青师傅在修复时,保留这些裂纹,用金箔或是其他材料,进行‘金缮’式的再创作。让这份伤痕,成为它历史的一部分,讲述另一个故事。” 堂屋里安静下来,只有炭火噼啪作响。柳青看着爷爷,爷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亮的光。 良久,爷爷缓缓点头:“这……倒是个法子。” 柳青看着桌上那件伤痕累累的婚书盒,在温暖的灯光下,那些裂痕仿佛真的被注入了新的生命。 她忽然明白了爷爷总说的“柳编如人”——伤疤可以成为荣耀的勋章,只要你有足够的韧性和智慧。 雪还在下,但柳青觉得,春天仿佛提前到来了。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棂,照在工作台上那个伤痕累累的婚书盒上。 裂缝像一道丑陋的疤痕,贯穿了精心编织的合欢纹。柳青拿着镊子和细砂纸,半晌无从下手。 “觉得无从下手?”爷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 他拿起盒子,指尖抚过裂缝:“料性断了,筋脉就断了。硬修,形在了,魂也没了。” 柳青的心沉了下去。连爷爷都说修不了吗? “但王夫人说的‘金缮’,是个路子。”爷爷话锋一转, “不是遮掩,是让它光明正大地‘伤着’,还要伤得好看。” 这时,王夫人的车也到了。她带来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工具箱,里面是各色生漆、金粉、细笔,还有一叠关于金缮工艺的资料。 “金缮的本质是敬畏。”王夫人戴上眼镜,语气温和却有力,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