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她也知道,若是去对照史册来看,这里的师父已经多停留了十年。 而且能如此清醒安然地走向彼岸,用佛家之言来说,都可算是功德圆满了。 她都明白。 然而。然而。 ** 马车停下,守卫宫殿的侍卫验过圣神皇帝的手令,又仔细验过大司徒的鱼符,这才放行。 然后忍不住一直望着马车。 实在是这些年,除了他们这些守卫的侍卫和宫人,这座行宫里都没见过什么外人,骤然见了实在新鲜。 姜握从帘中向外看去—— 这里,是终南山翠微宫。 贞观二十三年,己巳,太宗崩于翠微宫含风殿。 自高宗登基以来,终其一朝,再未至翠微行宫避暑。而太宗驾崩的含风殿自是重门深锁,再不许人入内。 连洒扫锄整事都不行,只任由草木蔓生,唯有宫苑如故。 * 入翠微宫不久,师徒二人就下车来缓步而行。 姜握陪着师父走过翠微宫每一间宫殿。明明数十年未至翠微宫,却总有种熟悉之感。 似乎每一间屋子都是一位故人似的。 一路行来,她想起了许多人:袁师父、孙神医、玄奘法师、大公子李承乾、英国公李勣、阎立本……当然,还有刚刚离开的姑姑。 每一个名字,面容都历历在目。 从相遇到死别。 一段段相遇,正因各个是良师益友,才觉缘分珍贵,才觉……每段缘分终了,都是一片利刃。 姜握回望自己走过的数十载,方懂岁月如刀。 这些年她以为是旧人故去旧伤疤,时至今日陪伴师父重回翠微宫,才发现,竟非旧伤,似从未停止过流血。 她穿过利刃林立走到如今。 已遍身血痕淋漓。 最后,师徒两人停步在太宗驾崩的含风殿门外。 殿门深锁。 如先帝之旨,太宗驾崩于此后,再无人进去过。 从大殿正门外,都能看到里面的葳蕤草木藤蔓,多年肆意生长,有些已经攀爬且覆满了外殿墙。此时冬末尚不明显,姜握遥想春夏之景,只怕远远看过来,这含风殿花木掩映,会像一座翠绿色的宫殿。 李淳风走过去。 他当然也不会去打扰太宗皇帝驾崩之所,只是,依旧想走近看一看。 姜握陪着师父走到门前,看到一把精铜琐——据说,这种铜锁能千百年不断不坏。 是,铜锁未断。 可此时,姜握分明看到抚过铜锁的师父手上,有一抹淡青色的铜锈。 她终是落泪。 是啊,自太宗皇帝驾崩,距今,已经三十五年矣。 ** 是夜,姜握陪师父走上了翠微宫的观星台。 她还记得,当年太宗驾崩之晚,为保先帝登基之安稳,翠微宫秘不发丧,亦是如此时一般寂然,并无帝崩哀哭之声。 但师父自然是知晓太宗龙驭宾天,于是在这观星台站了一夜。 第(3/3)页